第九十四章 多算则胜-《捺钵王朝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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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深知,赢得胜利的决定因素,除了他说的战必选锋和知己知彼之外,还有一条更加重要。他在会议上没有说,因为这件事只能做,而且要靠他自己去做。这就是统帅的头脑,要用最缜密的思考,最精确的判断形成的最正确的指挥。休哥熟读兵书,孙子兵法首要一条便是多算胜,少算不胜。孙子说,有五件事统帅必须了解:一曰道,二曰天,三曰地,四曰将,五曰法。其中的道、将、法意味深远,姑且不论。单是天就包括阴阳、寒暑、时制地则包括高下、远近、险易、广狭、死生。孙子说凡此五者,知之者胜,不知者不胜。休哥对此深信不疑。所以他耗尽脑汁,不厌其烦地反复计划涉及战争的天上、地下、人心等所有一切。他知道,从他开始思考的那一刻起,就已经在和敌人战斗,较量双方主帅谁的头脑更加明智、灵活和缜密,谁能想得更多更细更深。

    就在此时此刻,南京道的战局继续朝着不利于辽国的方向发展。正如耶律抹只所料,六月五日下午,就是耶律沙和休哥正在急速行军奔赴南京的时候,蓟州知州刘守思顶不住敌人狂风暴雨般的攻势,率僚属出城投降。这样一来,南京道的东北就连成了一片,从南京城到古北口和松亭关的通道完全被宋军掐断。

    赵光义当然知道辽军要想救援南京还有西北昌平的居庸关一条路。可是他的兵力并非无穷无尽,只能分别轻重缓急来进行分配。他拨了一万兵马游弋于西北,并攻打昌平县城,用来监视居庸关以防备万一。他并不十分担心,因为根据情报,辽军的援兵正在征集之中,一时还来不了。而现有援军都被困在大清河一带,那里必须重兵防堵。南京城已经被围攻了十天,现在危若累卵,随时都有可能攻破或投降。蓟州陷落,援路堵死,也许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一旦南京城破,就有了足够的兵力加强其它各处的防御。

    南京城的确万分危殆。敌人千门大砲不停轰击,宋人好像把全国的石头都搬运来了。砲弹如狂风暴雨砸过来,而且砲口越瞄越准。城墙再坚固也是泥筑土垒的,比较脆弱的女墙三分之一不复存在,很多地方出现裂缝,城头也变成坑洼不平的麻地。最重要的是弩机、油锅等等防守器具都不能支在最有利的位置随时备用。等到砲轰停止,宋军像蝗虫一样爬上来,人和机械再匆匆进入防守就变得十分被动。宋军的云梯车都是可折叠的,顶端铸着铁钩,梯身包着铁皮,架到城头推不倒烧不着,而且多得如同牛毛,每面城上都有上百,尽管用了大量的滚木礌石热油沸水,仍旧阻挡不住攀爬。好几次都被宋军跃上墙头,两军在城上白刃搏斗。总算没有让敌人得逞,可是兵力士气都快要耗尽了。

    耶律学古觉得自己快要疯了,日夜都在城上马不停蹄左奔右突到处救险。他的心里很同情那些随时都会战死的将士,可是一处破溃将导致全局雪崩,他不得不无情地杀掉那些胆子稍小和意志不够坚强的逃兵。他觉得自己其实和那些人一样,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“喂,老弟,你还好吗?没受伤吧。”瘦得像骷髅一样的韩德让,裂着嘴露出又黑又黄的牙齿说道。

    他沿着城墙找到学古,和他打着招呼。他们一起相处仅仅十天,已经像多年患难与共的故交一样,相互没有了客套。代留守最少两天就要上城一次,找到都指挥使,两人就在激战的空隙坐在女墙跟下交流情况,商议大计。

    “我还好,城里怎么样?”

    学古的左臂被弓弩射中,还好没有伤到骨头,草草包扎了起来,但是他不想提。

    “昨天又发现了两个地道洞口,钻出来的五六个宋兵被抓住杀了,洞口也烧火填死了。今天早上有个老头拦路哀求,让放百姓一条生路。他不知从哪里听到蓟州降了,说援军来不了了。劝我投降或开一个门放百姓出城,说抵抗到底会令敌人报复屠城。看他年纪大,没有当众处死,抓起来关进府牢了。让府吏们贴出布告,告诉百姓朝廷派出的援军很快就到,南京绝不会有失。让他们各安本分,出钱出力,齐心抗敌。”

    “蓟州刘守思那个混账王八蛋,怎么不去死!战死也算是条汉子。这些汉人没有一个靠得住!”学古骂道。他都忘了韩德让也是一个地道的汉人。说完了才想起来,抱歉地笑笑,道:“汉人也有好样的。契丹人也有软骨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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